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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壹拾伍 长夜未晓(1 / 1)

待江潮飞离,洛景明立时凑到独孤一陵眼前,一脸好奇道:“一陵,师兄说要赶路,是要去哪里啊?”独孤一陵眉头一皱,伸手将他推离一些,又朝江潮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暗自叹了口气,旋又一勾嘴角,斜睨着洛景明,道:“你想知道?”

洛景明自是点头如捣蒜,独孤一陵嘴角笑意更盛,转身朝左侧石阶走去,咕哝道:“我今天劳累了一天,连晚膳都还没用上,哪里还有精神说这些呢。”洛景明闻其声而知雅意,登时答应道:“我煮面给你吃!”口中囔囔着,追着独孤一陵而去。

两人回到住所,洛景明立时大展厨艺给独孤一陵煮了一碗素面,虽无油水,味道却不错,等独孤一陵吃完,将一切收拾妥当,转回来时,却发现独孤一陵正坐在自己床边,瞧见自己,一拍身侧空处,扬扬下巴,喊道:“过来。”

洛景明一脸狐疑走过去,下刻就被独孤一陵一把拽住摁倒在床,登时吓了一跳,立时挣扎大叫道:“大哥饶命啊,我不问了还不成吗!”独孤一陵一把扯下洛景明身上皮甲,丢到一边,大笑一声,狠狠道:“晚了,让你见识见识我分筋错骨手的厉害!”

洛景明一听这名儿,吓得眼泪儿都快掉出来了,呜呜咽咽道:“一陵大哥,饶命啊,我今天当了一天人肉沙包,可受不起这么折腾啊……”独孤一陵被他那模样逗得笑出声来,骂道:“瞧你那点出息!以后你还是要当人肉沙包的命!”伸手在洛景明光滑的背部拍了一下,吩咐道:“躺好别动。”

洛景明只觉背上凉飕飕的,心里七上八下,歪头瞧见独孤一陵离开床边,在自己衣服里东挑西捡,拽出一个玉瓶来,瞧见他偷望,便扬了扬手,打趣道:“但愿里面装的不是化尸水。”

洛景明骤起眉头,撇嘴不满道:“那怎么可能,这好歹是裴宁姐姐给我的,她看上去比裴宁温柔多了。”独孤一陵闻言,摇头回到床边,将玉瓶拔开,立时一股淡淡药香溢出,略带一丝苦味,闻之却是神志一清,宛如醍醐灌顶。

独孤一陵不由赞道:“确是好药。”洛景明小声嘟囔道:“都说了裴清不是那种人……啊!”下刻,就是一声惨叫迸出。独孤一陵伸手将药粉抹在洛景明背上伤处,嗤笑道:“你叫什么叫,我手上都还没用力呢。”

洛景明哭丧着脸,咬着被子忍疼,勉声道:“可是这药,一碰到伤处就很疼啊,啊,你轻点啊……”独孤一陵又取笑洛景明几句,便不再答话,手上却没停下,将药粉均匀涂在伤处。

洛景明初时只觉背上伤处宛如灼伤一般,火辣辣的疼,不多时已蔓延至整个背部,疼到难以忍受,口中溢出低低痛呼,过了一阵,灼热之感慢慢散去,却是通体冰凉,说不出的舒服。正飘飘然间,忽听独孤一陵悠然道:“我明日要离开凌雪阁,前往藏剑山庄,参加名剑大会的试炼,往后这些日子可没人给你上药了。”

洛景明惊叫一声,差点从床上蹦起来,下刻又给独孤一陵一掌摁了回去,只得乖乖躺好,疑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没听说?”独孤一陵给洛景明上好药,便收回手,将玉瓶塞好,随口答道:“击败凌木柒之后,我去找台首复命时,台首说的。那时候闻人苑使好像让你们先回大殿了,所以你们并不知晓。”

洛景明两眼发光,爬起身来,顾不上穿衣,兴奋道:“一陵你真能干,我听闻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参与者都是武艺精湛之辈,你能得台首赏识,我也为你高兴,你放心的去吧,这段时日,我一定好好跟着师兄修习隐龙诀,让你回来大吃一惊。”

独孤一陵歪头瞅洛景明一眼,随手扯过一件内袍丢他身上,笑道:“你敢不好好修习,怕是裴宁第一个就饶不了你。”洛景明一脸悻然,接过内袍刚刚穿上,就听屋门做响,有人扣门叫道:“屋里的人都睡了吗?”洛景明连忙将衣带子系好,狐疑道:“这么晚了到底是谁啊?”

独孤一陵只觉这声音甚是熟悉,思索一阵,起身道:“我去开门。”打开屋门,就见面目清秀的叶未晓立在门前,见到独孤一陵,露出一丝笑意,道:“原来是你。”

独孤一陵亦是笑道:“原来是叶师兄,请进。”微微侧身,示意叶未晓入内,谁知他却轻轻摇头,道:“不用。我只是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洛景明在吗?”

洛景明早就在一旁等着,听到这话,急忙转过屏风跳出来,叫了一声:“叶师兄,我在。”叶未晓目光落在洛景明身上,打量一阵,轻声道:“方才我接台首令,从明日开始,你与裴宁便由我指导修习隐龙诀。”

洛景明啊了一声,面露讶色,惊道:“那江潮师兄呢?”独孤一陵亦是眉头微皱,弄不清发生何事,叶未晓摇头道:“我也不知,但江潮武艺高强,本就是阁中出类拔萃之人,许是眼下有紧急任务交于他执行,所以才不能负责教导你们。”

此话合情合理,倒真是想不出其他缘由,独孤一陵与洛景明俱是点头道谢,又听叶未晓慢声道:“即是台首令,我们便需遵守。我虽不才,但入阁时间较你二人终是久些,日后若有不足之处,还望师弟多多指出。”

洛景明连忙回礼,客气道:“叶师兄言重,该是叶师兄多多提点我和裴宁才是。”许是见洛景明懂礼好说话,叶未晓面色一松,似是如释重负,长出口气,微微笑道:“那明日辰时一刻在方隅院集合吧,我还要前往肃命庭告知裴宁,就不耽搁了。”叶未晓既是台首姬别情之徒,武艺轻功自是不差,更是熟知运气通穴之法,不过数个呼吸之间,就已消失于远处夜色之中。

独孤一陵合上门,与洛景明来到屋中圆桌落座,两人俱是心疑此次安排,洛景明忍不住道:“一陵,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独孤一陵亦是心乱如麻,理不出头绪,只得道:“如叶师兄所说,江潮师兄乃新一辈弟子中的翘楚,自是不能只负责教导新入门弟子,况且今日我回来时,曾在大殿上碰见李泌先生与江潮师兄正在谈话,离开之后,江潮师兄又被李泌先生留了下来,或是先生有何事吩咐,才会有此安排。”

洛景明闻言,想了想,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或许便是如此。”说完,神色一颓,黯然道:“江潮师兄个性温和,说话轻柔,极好相处,我真怕同这叶师兄相处不来。”

独孤一陵轻轻一笑,道:“这你不用担心。我今日与叶未晓师兄接触过,他虽是抱怨教授新人之事,却也耐心负责,为人仗义,还在台首面前为我们说过好话。”洛景明立时面露喜色,欢喜道:“真的?那我就放心多了。”

独孤一陵提点道:“叶师兄精通运气通穴之法,你且用心修习此法,于你修炼隐龙诀大有裨益。”忽地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那般《断水刃·星垂平野》秘诀残页,放在桌上,推到洛景明面前:“差点忘了,我因要去参加名剑大会试炼,闻人苑使特将此书送我参悟,眼下我也用不着,你拿去和裴宁得空参详吧。”这种秘诀残页最是珍贵,且得取颇费心力,洛景明闻言,自是欣喜异常,道:“太好了,明天就可以少挨裴宁的毒打了。”

独孤一陵闻言失笑,见洛景明迫不及待翻看起来,便想留他一人独自参详,回屋歇息,起身正待离开,忽觉颈上一紧,回头一望,却是洛景明半个身子越过桌面,将他垂落而下的渐染白巾拽住,脸上露出哀求神色:“一陵,帮帮我。”

独孤一陵只得坐回原处,无奈笑道:“闻人苑使都说要自己参悟,你想让我怎么帮你?”洛景明似早有打算,立时道:“你已参悟,便将参悟心得告知我,如何?”

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独孤一陵思索一阵,缓缓开口道:“这本《断水刃·星垂平野》秘诀残页讲求静心专一,出手之时需澄清思虑,灵台清明,方能有会心之效,可对敌人造成大量伤害,甚可一击致命。”

洛景明若有所思,微微点头,独孤一陵续道:“故你参悟之时,应摒除一切外在干扰,心中万不可有杂念胡思,如此一来,自会晋升通明之境,此时参悟秘诀,定会马到功成。”话一说完,见洛景明垂首沉思,若有所悟,便悄声离开,转回所居屋中。

因是明日需出远门,独孤一陵便将衣物收拾妥当,又从枕下将那催雪令摸出,拿在手上,再次察看之下,不由微微发怔,忽地思及稻香村的王婆婆,不知她为何会将这令牌交与自己,若是没有这令牌,他眼下又该在何处。

想到此处,耳边蓦地响起江潮所言,人生的一生,宛如星辰,顺应天时,永恒不变,若是如此,他入这凌雪阁或真是上天安排,不论如何,自己终会回到此处,只是却不知与江潮又是何种结局。思及此,独孤一陵忽觉烦闷至极,低低叹了一声,将催雪令贴身收好,合衣卧床,渐渐沉入梦乡。

睡梦之中,独孤一陵又浸在一处湖面之上,耳鼻露出在外,芦花漫天,清香扑鼻,那棵横伸而出的红叶巨木也与之前一般无二,冷月之下,唯听风声萧萧,静谧非常。忽听人声传来,似是有人泛舟湖上,点点涟漪散开,就听一人笑道:“哥哥会把阿澜捞上来——”

这声音甚是稚嫩,颇为年幼,独孤一陵听在耳内,只觉煞是耳熟,来不及细思,天旋地转之间,人已沉入湖底,又听咔咔声响,两眼猛地睁开,眼前是窑洞内高阔的洞顶,一切似梦幻泡影,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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