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六节课(1 / 1)

许是因为不喜旁人随意揣测自己的真意罢,港口Mafia的现任首领向来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森医生一定觉得老夫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子罢。”身披一件褐色粗呢大衣的老者提着一篮淡粉色的纸花,领着一名黑发青年走进了一家花店。入店后,他便将头顶的浅顶软呢帽摘了下来,语气甚是熟稔地同店中坐在桌旁修剪花枝的女人打招呼道:“早啊,小清水,今天是你看店吗?”

女人似乎对老者的到来很是意外,她盯着出现在门口的来客愣了几秒,随后才抿起嘴,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我在路口碰到小惠了,她还是老样子——呆呆的,提着一篮子这么好看的‘商品’,却不怎么会向人推销,”老者走近女人所坐的桌边,将手中装着纸花的篮子放在了桌上,“正巧Boss派我……”他扭头瞥了一眼站在鲜花间似乎对店内一切都很是好奇的青年,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和女人说道,“和这小子出来买束花。我想着反正Boss也没说非要买鲜花,索性就把小惠折的这些‘小花’全买下了。”

闻言,立在一簇淡紫色木槿花旁的森鸥外停下了他对店内摆设的打量,其实从他跟随老者在路口买下那一篮子廉价粗劣的纸花时起,他便觉察到了对方貌似是想在“某些人”面前,“掩饰”自己是港口Mafia首领的这一身份。

如今听到老者对花店里的女人讲的那些话后,青年医生结合对方在带他出行前特意在别馆换上了看似平价常见的粗呢大衣,以及吩咐亲信部下不必近身跟随的举动,便进一步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森鸥外看到坐在桌边的女人,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和未修剪完的花枝,腾出了双手,然后在空中比划了起来,而站在女人对面的老者则耐心地看着对方比划出的各种手势。

哦……原来是个失语的女人。青年医生并不精通手语,所以看不懂对方在比划什么。

待女人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后,白发老者才蹙眉说道:“嗯,小清水说得对,我若真的拿这么一把纸花回去复命的话,Boss一定会发火的,可是——我现在兜里的钱,也只够给它们包个漂亮点儿的花纸了……”

女人看着桌上篮子里的纸花,想了一会儿后,抬手摆了一个手势,她扭身从一旁的花架上拿起了一副双拐,将其夹在腋下站起身来,缓缓移动到了放着花纸和缎带的辅料柜旁,从中抽出了一卷灰底蓝条纹的花纸和一段两指宽的浅粉色银边缎带。

“不愧是小清水,一挑便能挑出我家Boss会喜欢的东西!”老者将手中的帽子放在了桌上,然后迈步走到了女人的身旁,从对方手中接过了花纸和缎带。正当他打算将女人扶回桌旁时,对方朝他指了指桌上的纸花,又指了指店内的鲜花,随后更是对着老者一连比划了几个手势。

“这怎么可以呢,小惠随手折出的纸花哪里比得上小清水精心养护的鲜花呢——这是不能一换一的,”老者环顾店内的花花草草后,快步走到了青年所立之处,却并未对其身旁的淡紫色木槿花下手,而是俯身从森鸥外脚旁的铁桶中取了一小簇白色的小干花,“包上花纸,系上缎带,然后就用这‘小雪花’们点缀一下小惠折的那些纸花吧。”老者拿着辅料和满天星回到了桌旁,他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后,催促拄着双拐的女人:“过来吧,小清水,我相信你的手艺。”

闻言,女人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又比划了几个手势后才拄着双拐回到桌旁,再次坐了下来。

而读懂了哑女手势表达意思的老者则一面将他那顶灰色的帽子戴回了头上,一面笑着说道:“今天的小惠才不会伤心呢——那妮子现在肯定已经靠着从我这里赚的‘巨款’吃上巧克力棒了,所以你就别为她抱不平了。”

粉色纸花在花店女人的巧手下,很快便被包装打点好了。在将花束交给老者时,哑女同时递给了对方一张纸卡和一支笔。

“哎呀……我的字写得可不怎么好看呢……”白发老者转身将纸卡和笔转交给了青年,“森医生,不如你来写罢。”

从老首领手上接过纸卡和笔的青年医生愣了片刻,目光落在了花店店内的日历上——19号,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啊……

“森医生,”看出青年困惑的老者好心提醒对方道,“空着手去见伊莉莎的话,她说不定会伤心呢。”

“……啊!”森鸥外想起了不久前伊莉莎对他提到的事——19号,小伊莉莎会在马斯特歌舞厅将“伊莉莎”这个角色完完整整地演下来。

“瞧属下这记性……”青年卸下钢笔的笔帽,盯着纸卡佯装思考之余,斜眸拿余光瞥了眼老首领怀中的那捧纸花,心道:原来在对方眼中,那个被人称作“伊莉莎”的小姑娘,也不过是只被折纸假花就能诓骗哄弄了的菜粉蝶罢了……

花店的廉价钢笔下水不怎么利落流畅,但这并不妨碍森鸥外在那张手掌大小的卡片上,写出那些仿如数学公式般无趣又谦敬的贺词。

盖上笔帽后,青年将纸卡呈递给了老者阅看,对方粗略地扫了一眼后,便阖上了纸卡,并且将其放入了花束之中,随口评价了一句:“不愧是你……字写得不错。”

果然只是“字”么……森鸥外闻言淡笑了一下,颔首道:“您过誉了。”

在与花店哑女作别后,扮作Mafia首领跑腿小弟的白发老者又领着青年医生去距离花店两条街外的一家小餐馆要了两人份的早餐。

用餐的过程中,老首领告诉了青年为何伊莉莎的剧目被排在了日间场的原因——即使是被允许在马斯特歌舞厅登台表演,伊莉莎也必须遵守下午四点半前必须返回斑海雀公馆的门禁要求。

“医生也应听到过这样一个报道罢——”老者手中的刀叉在切割食物时不经意间碰撞到了瓷碟,使得瓷碟发出了几声轻响,他没有抬眼去看坐在自己对面用餐的青年,而是专注于处理自己盘中的食物:“失踪半年之久的女人,其遗体在前不久被河道清淤工人从水渠中打捞了出来。”

“而那个女人……”老者用叉子扎起一片肉片,再将之放入口中之前,补充道,“以前曾在马斯特工作过,是个空有一副不错的相貌,演技却很普通平常的三流演员,所以她在演了几个配角后,便不再出席剧目的演出了。”

张口将食物吞入口中后,老首领的目光落在了青年那双执着刀叉的手上,他嚼着口中的食物凝视一会儿青年用餐的姿态,然后出声问对方道:“森医生执刀叉的姿势……不,应该说是用餐的仪态,让人看起来很利落舒服呢——莫非是和你擅长外科手术有关吗?”

闻言,森鸥外一怔,随即笑道:“在刀叉的施力技巧上,或许得益于属下的专长工作,不过仪态礼仪这方面的表现——应该是和属下幼时家中长辈们的教导约束有关吧。”

“嗯,说得倒是有点道理,”老首领认同道,“像伊莉莎吃东西时的模样就很让人头疼——现在想来应该是赤川那小子平日里没怎么注意过他自己的吃相,倒教那小妮子跟着学了个七八分像。”

老首领拿起手边的热茶喝了一口,吩咐道:“医生,近段时间有空的话,多带那妮子逛逛街、吃吃饭罢,公馆那边老夫会告诉他们给你也准备上餐点的——老夫已经看够公馆里那两只‘赤川猪’哼哧拱食的糟糕场面了。”

由于老者所述的情况过于有画面感,青年医生颔首应答对方时,声音中也渗入了几分笑意:“首领是想让小伊莉莎成为真正的‘伊莉莎’吗?”

“怎着?难道不行吗?”老者挑眉反问道。

森鸥外垂眸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他将右手覆于胸前,回应道:“一切都会如您所愿的,首领。”

“那就拜托你咯,医生。”老首领用食指叩着桌面,讲出了他的“期望”:“不仅是舞台上的角色扮演,老夫要那妮子在台下也要像个有家教修养的淑女——举手投足间都要能牵动众人的目光与心神。”

森鸥外品味着对方的“要求”,心中猜测难道在小伊莉莎的培养上,首领已不再满足于个人欣赏了,不然目前的计划,怎会让人听起来有些接近“众人品鉴”的意味了?

等等,莫非……

首领对于那小姑娘还有什么其他安排么?

森鸥外想到了对方刚才提到过的那个“报道”,相关的传闻他多少也是听说过的,比如那个女演员是傍上了权势者才离开了马斯特不再参与表演之类的……

可明明是去过“好日子”的女演员,如今却被人发现其早已埋骨于河道淤泥之中,而导致女演员此种结局的原因和真凶,似乎无论是官|方报道还是小道消息皆无相关的结论,这说明相关部门应该还在暗中调查着这个案件。

而作为女演员最后供职过的场所——马斯特歌舞厅定是调查者绕不过的关键地点,但是此处又在港口Mafia的管辖区域内,所以这些人的各种探查取证,自然会影响到港口Mafia在部分业务上的利益……

“首领是要将小伊莉莎当做‘饵’吗?”青年低声向他的首领确认道。

——钓出那个杀害原马斯特女演员并且间接危害到港口Maifa利益之徒的“诱饵”。

“呵~”白发老者扭头看向窗外,勾起嘴角否认道:“老夫可没说过‘这样’残酷的话呢。森医生倘若有这方面担忧的话,不妨在‘教导’那妮子时——多上些心。”

“超龄的——是激不起保护欲的吧?”老者偏过头,饶有深意地瞥向了对面坐着的青年:“特别是对于森医生来说。”

“……”青年医生脸上的神色一僵,却还是维持着嘴角的弯度,干巴巴地恭维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首领您呢。”

虽说这种人设也不过是一种伪装,但若有人真将他视作“那类人”的话……森鸥外的眸光暗了下来,心情也随之一同沉了下来——小伊莉莎和他,终究不过是对面老者与人博弈时使用的棋子之二罢了。

“老夫也只是在‘物尽其用’,”老者将帽子戴好,站起身后俯视着青年道,“孩子长大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

“走罢,医生——拿上花。”老者将先前放在窗台上的那束纸花丢给了青年:“再不抓紧些时间的话,可就要错过‘伊莉莎’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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